赛博奇在深圳欢乐港湾“遛狗”时,能跑能跳、还能混入街舞区跳舞的机器狗,吸引了很多小朋友过来互动,成为全场的焦点。
这只安装了银色仿真狗头、通体红色、走起路来屁颠屁颠的机器狗,让赛博奇成为了朋友圈里最“拉风”的男人。
赛博奇此前是深圳一家大厂的员工,离职后成为一名科技测评博主,并与深圳一家机器人公司合作,投入机器人研发当中。
当他将机器狗带回科技园区时,前同事们纷纷蹲下来跟机器狗合照、录像,在公司大楼下听取“哇”声与笑声一片。
赛博奇告诉记者,这就是他看中机器狗的卖点——能提供情绪价值。在他录制的视频里,他开玩笑说:“我们不能只有情绪没有价值,不然会被骂狗都不如。”
“情绪价值”无疑是当下消费市场的热词,而乘着具身智能东风的机器人,也试图抓住情绪消费的痛点。如今,机器人产业大爆发,催生了一批家用消费级机器人和机器狗走入千家万户。
如西湖机器人公司推出机器狗“小西”,陪聊陪走,还能给老人送饭送药;索尼Aibo机器狗,可识别家庭成员情绪,缓解独居老人的孤独感;蔚蓝阿尔法机器狗聚焦儿童教育与陪伴等。
在拉风、吸睛、潮流等噱头之外,机器人如何真正服务人之所需?由二进制编码及由电机组建而成的硅基生物,能否真正融入人类社会的情感DNA?
租“狗”
被赛博奇当成“吸睛神器”的机器狗,是他特意坐飞机去外地买的。
落地宝安机场的那一刻起,机器狗就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——搭乘电梯时,不小心撞到了人,它会用带着电音的语气说“对不起”;在商店被售货员围观,被要求“握手”;上洗手间时,机器狗在外面实时监测,以防止行李被顺走。外边的一切动静,所有人围观的眼光,赛博奇都能通过手机屏幕“了如指掌”。
在“遛狗”时,不少家长过来询问怎么购买,这让赛博奇萌生了一门“生意经”——出租机器狗。
这其实并不稀奇。目前在二手售卖网站上,售价万元以下的机器狗,日租约300至500元,只要出租不到一个月,就可以回本。
爱媛在长沙一家出租机器人的公司上班,在节假日或重大活动上,定价为9.9万的宇树机器人G1,一天的租金可高达8000元,而售价约2.2万的Go2pro版机器狗,租金约1500一天。 不少客户会指定租赁机器人参与商演,机器狗和人,更多用来迎宾。
实际上,“机器狗能提供更多情绪价值”。相比只能握手、打招呼的机器人,机器狗更灵活,可以倒立、比心、拥抱,还会拜年、讲故事等更具人味的举动。
悟空是国内一家大型的科技集团机器人研究院的首席架构师,他告诉记者,对比人形机器人,机器狗的研发与制造成本更具性价比,技术复杂度更低,凭借仿生形态与灵活运动特性,已在安防巡检、家庭陪护等领域率先实现规模化量产与商业化落地。
这也为机器狗率先走入千家万户提供了技术基础。“狗模狗样”的机器狗,不仅不会生病(坏了还有保修),还不掉毛不过敏,也不会走丢,将来可能会取代宠物在家庭中的地位。
AI原住民与机器狗
电子宠物能解决一部分人的情感依赖和陪伴需求。据GGII数据,2019—2023年,消费级机器狗产品销量占比波动增长,从2019年的82.3%提升至2023年的86%。而从市场规模来看,2023年,消费/娱乐是机器狗最主要的应用市场之一。
除了年轻人,儿童对于陪伴的需求也不少。为了买一只机器狗陪自己玩,卡尼的儿子哭闹了三天。现在是人工智能的时代,如果现在不买,作为“AI原住民”的儿子,可能会错过与人工智能共同成长的潮流。为了不让孩子留下遗憾,他下定决心,从苏州坐高铁到南京,人肉背着一只16斤重的机器狗带了回家。
机器狗刚到家的一个星期里,儿子几乎天天抱着它,让它给自己讲故事、猜谜语,有时会把机器狗当作电动音乐盒,一边打鼓、唱歌,一边叫机器狗一起跳舞。
罗艺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,在给孩子搜寻早教玩具时,发现了一款外形接近于玩具狗的机器狗。罗艺想的是,现在已经是机器人时代,以后机器人大概率会陪着这一代孩子成长,不如索性早点融入这个潮流。
罗艺的爸妈也听闻了这个产品,为了减轻女儿的育儿压力,主动出钱,将一万多的机器狗带了回来。罗艺还记得,拆箱时,孩子看到机器狗时惊呆的状态,“开机那一刻是懵的”。
在这位家庭新成员的陪伴下,每天早上孩子醒来,先爬着去抱起机器狗亲吻,用带着奶音的稚嫩嗓音,给机器狗下指令,唱歌、跳舞、讲故事,有时候还会骑在机器狗身上。罗艺说,有了机器狗,孩子看动画片和玩手机的时间也减少了。除了讲故事,它还会中英双语交流,能解放一部分家长教育孩子的职责。在她外出时,机器狗也可以提供监控服务,让她减少了不少亲子的分离焦虑。
作为“AI原住民”的父母,两位家长都不约而同地提到孩子与AI及机器人如何共生的问题。在卡尼看来,他还是希望,孩子可以不靠AI或机器人,就能过得很幸福。
今年才开始出现在大众视野的DeepSeek,卡尼通常当作日常的搜索工具。他觉得,自己还在学习如何利用AI,怎么教导孩子,还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。
对于AI和机器人,他还是抱持比较警惕的心态,“至少机器人不能伤害人类”,这是底线。“如果AI以后能让我们生活得更幸福快乐,我们也能接受。”
等待奇点
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在1970年提出的“恐怖谷”效应,描述了当机器人或仿生物体与人类相似度接近但又不完全相同时,人类会产生不适感甚至恐惧的现象。
与44块肌肉组成的人体面部不同,目前市面上的机器人,多是由硅胶、玻璃或钢材组成,有的甚至没有“人脸”,这在物理层面阻滞了人类对机器人普遍情感的产生。
事实上,目前市面的机器人和机器狗,也未完善实用功能,甚至连续航都成了问题。
罗艺买的那款将近一万元的家用级机器狗,只能停留在智能玩具的水平,无法深入与人交流,而且待机时间越来越短,只能续航一个小时,一天要充两三次电,“还不如扫地机器人”。
卡尼的机器狗,有一些记忆功能,能记住卡尼是它的主人,卡尼的儿子是小主人,可当卡尼想将机器狗“纳入”家庭成员的范围,让它对自己叫“爸爸”时,却犯难了。在机器狗的初始设定里,它的“爸爸”是生产厂商。为了将这个设定修改过来,卡尼训练了七八天,才纠正过来,“最后它自己也妥协了”。
大概半个月之后,新鲜感褪去,儿子对机器狗的兴趣,已经不及遥控汽车这类小男孩喜欢的传统玩具了。
时间长了,卡尼对机器狗也有点失望。他觉得,机器狗的本质其实和家电差不多。买之前,卡尼曾期待,当人玩手机久了,机器狗能检测到相关数据,主动提醒人。或者主动和人对话,以轻松聊天的方式缓解一天工作的疲劳,甚至可以代替一部分宠物给予他的情绪价值,比如主动找人玩、一起运动等。
但这种互动是有条件的,只有当人发号施令时,机器狗才会有反应。被二进制编码的机器狗,一切行为被大模型定义,跳舞、握手、转圈这些动作,做起来娴熟,但却少了那一份惊喜感。
机器人的局限,或许与当前机器狗所搭载的大模型水平有关。在赛博奇看来,目前市场上大多数机器狗的AI水平,统称为“边缘智能设备”,处于相对弱智能的初级状态,只能完成动作、语言、视觉等交互,而无法触及真实的思想和情感交互层面。
如果想要实现机器人百分百满足人类对实用与情感的需求,只能等待下一个人工智能的奇点到来。(盐财经)